春节刚过，津市市又迎来了一场瑞雪，大地已近零摄氏度。

王华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澧水河边的寒风着实有点刺骨，凛冽的风裹挟着细雨吹拂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将他的耳朵和脸颊冻得通红，手臂上戴着的“禁捕巡查”的袖章在瑞雪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王华是一名巡河人。

坐落于津市市嘉山工业新区的湖南鸿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到新洲镇孟姜女社区下垸水电站机埠的10公里河道，就是王华和其他护渔员平日里需要巡视的河道总长度。这段河属于澧水流域新洲段，是禁捕流域，一旦他们发现有人违规捕捞或垂钓，就要立即对其进行规劝。

此前，王华曾是一位捕鱼人，在澧水上靠捕鱼为生。

一艘船  一张网

水上生活23年

1957年，在澧水上的一条小船里，王华出生了。

王华的父母都是渔民，1980年，王华继承了父母的事业，也成为了一名渔民。1998年，他又成为了澧县芦苇总厂渔业队的队长。

那时，一艘船、一张网就是王华生活的全部。

每天下午4时，王华就会驾驶着自己的小木船，在河里撒上自己做的“小钩”。第二天天亮之前，他就要起床收钩，然后赶到鱼市卖鱼。不捕鱼的时候，他就忙着补网修船。

捕鱼虽然苦，但也有一些趣味。王华说，还记得刚开始捕鱼那几年，河里的鱼比较多，船开得快会在水面上激起一阵阵波浪，有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一群小鱼在波浪里跳跃，颇为壮观。

“我们那时候每年还有‘开潭’的传统，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令人怀念。”

“潭”就是指水深的地方。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为了保护澧水的生态环境，每年10月1日，渔民们就会“休潭”3个月，等到来年，澧县、汉寿县、安乡县等地的渔民就会一起“开潭”。

“开潭”前，渔民们会集体在岸上燃放一串鞭炮，讨个吉利。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大家一起放网，几百艘渔船从津市市关山出发，途经安乡县等地，最终到达鼎城区蒿子港镇，一个“潭”可以“开”上两三天。

“开潭”成了渔民们丰收的“节日”。王华说，每次“开潭”他都能捕到不少鱼，六七十斤的鱼也不少见。可是随着违法电力捕鱼的人逐渐增多，不仅每次捕上来的鱼越来越少，这些捕鱼的传统也在逐渐没落。

从1980年到2003年间，王华一直在洞庭湖澧水流域上捕鱼。

“上世纪八十年代时，还能看到白鳝等比较稀有的鱼类，鲤鱼、鲫鱼这种洞庭湖常见鱼类数量也很多，一天出去总有收获。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河里就几乎看不到白鳝了，常见鱼类的数量和重量也在减少，有时候我们还空手而归。”

在那段以捕鱼为生的日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华一家人勉强能维持基本生活。

渔船靠岸 人上岸

捕鱼汉子护渔为后人

2003年，王华作为渔业队的队长，响应国家号召率先上了岸，同时也带动了一批渔民上岸。那时，澧水河边的渔民数量仍然很多。

上岸后，王华养过鸽子，也当过新洲镇孟姜女社区的治安主任等。一有时间，他总会到过去捕鱼的河段看看，看到违规捕捞、垂钓，他就会第一时间过去劝导，做起了业余护渔人，直到退休。

2021年1月1日起，常德所辖沅江、澧水河段及洞庭湖水域实行为期10年的全面禁捕。为了安置退捕渔民，新洲镇孟姜女社区专门设置了26个护渔员的岗位，全部由退捕渔民担任，轮流对河岸进行巡查。新洲镇人民政府还申请了资金，护渔员每个月可以获得1500元左右的补助。

同年4月，孟姜女社区的党总支书记鲁礼新找到已经退休的王华，希望他担任社区环境卫生协会会长，负责澧水流域新洲段的护渔工作，并管理这些退捕渔民。

王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我是在水边长大的孩子，对澧水始终有感情的。”

王华说，尽管禁渔的政策已经公布，但还是会有人偷偷在河边违规捕鱼。越是偏僻、杂草茂盛的地方，就越容易隐藏布网点，所以他每次都会仔细检查那些地方。“在澧水上漂了几十年，这片水域哪里适合下网，哪里适合垂钓，我都清清楚楚。”

王华一直坚持巡河，在其他护渔员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他也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在禁渔初期，有些人对政策不够了解，在巡河过程中，会与违规捕捞或垂钓的人产生冲突。”

2021年10月左右，巡河的护渔员在邵家嘴附近发现有十几个人违规垂钓，规劝无效后联系了王华。接到电话后，王华立即和社区的治安主任一起赶往现场。

“当时那十几个人相隔并不远，我们去的时候，护渔员还在劝导他们主动上交多出的鱼竿和不符合规定的活饵。”王华赶到后，一个一个地向他们解读“一人一钩一竿”的规定，但对方还是比较固执，在多次沟通后，他只能给当地派出所打电话。

尽管护渔工作十分辛苦，王华却很有成就感：“从前我捕鱼是为了生计，如今在国家政策的帮助下，渔民都纷纷上岸，有了新的工作和生活，我也希望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回报养育了我一辈子的母亲河。”

除了巡河，王华还需要管理所有的护渔员和社区的公益性岗位工作人员。

护渔员和一部分公益性岗位工作人员都是由年龄较大、文化程度不高的退捕渔民担任。渔民大多习惯了自由，因此起初有些人在新岗位过于散漫，不愿接受管理。为了管理好他们，王华想了不少办法，这才让懈怠工作的情况少了许多。

从一个捕鱼者变成护渔人，对于王华来说，不仅是身份上的转变，更是承担了一份责任。“2005年的时候，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如今也要发挥好党员的带头作用，散发自己的余热守护好澧水，让子孙后代都能受益。”

他感叹，退捕上岸后，政府为渔民们提供“后路”，既打消了他们的担忧，也让他们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以前在水上漂，日子还是过得不安定，现在上岸之后，不用每天起早贪黑，收入稳定了，生活质量也提高了。”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津市市退捕上岸的渔民共有1966人，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灵活就业的方式，政府也为一些有就业困难的渔民提供了公益性岗位，使他们的生活有了保障。

据津市市渔政管理站站长王成林介绍，这几年，通过保护水域环境、鼓励渔民上岸等措施，澧水生态环境有了一定改善，鱼的数量和大小也有了一定增加。今年1月，管理站在进行水生生物资源监测时不仅发现了一条15斤重的鳙鱼，还发现了鳤鱼，这也是30年来第一次发现这种鱼类。